重慶19歲少年,帶著大10歲的寡婦私奔,兩人躲進無人森林56年。這期間,小伙為妻子徒手鑿出6208級天梯,在1500米高海拔的山坡上建造了自己的愛情桃花源,這段曾經今不被世人接納的「姐弟戀情」,在半個世紀后,竟然成為感動中國的十大愛情故事之一,兩人到底經歷了什麼?
這個故事,還要從解放前1942年的一天說起。
一見鐘情
那天,重慶江津中山古鎮高灘村熱鬧非凡、鑼鼓喧天,美麗的新娘子徐朝清正要嫁到村里的吳家,鄉親們都跑來想湊個熱鬧沾沾喜氣。一名6歲的小男孩探頭探腦跟在花橋后面,他叫劉國江。思量再三,他一下就蹦到花轎面前,對著徐朝清說:「我掉了個牙門子,我爸爸說讓新嫁的新娘摸一摸嘴,就能很快長出新牙。」說完,他張開缺牙的嘴給大家看,一番天真的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徐朝清覺得孩子天真可愛,就掀開花轎門簾,伸出雙手,滿足他的愿望。誰知劉國江不合禮俗地咬了新娘的手指,他呆呆地看著穿著紅色嫁衣的新娘。她那嬌羞動人的模樣和溫柔瞬間就這樣鎖在了劉國江的記憶里。後來,隨著劉國江慢慢長大,長輩們跟他開起了玩笑,問他想找一個什麼樣的媳婦?劉國江總是脫口而出,「我要娶像徐姑姑那樣的人。」聽完他的話,大家哈哈一笑,誰都沒把他的這句話當真。
窮山惡水出美人,可是這個美人卻命運多舛。10年后,徐朝清的家庭發生了重大變故。丈夫因為病去世,她年紀輕輕成了寡婦,婆家說她克夫,不愿意幫助她。而徐朝清有4個孩子要養,最大的9歲,最小的才1歲。為了養活孩子,她到山上拾野生菌,一斤3分錢的鹽買不起,她就編草鞋賣,一雙賣5分錢來置換。劉國江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,但是他根本不敢靠前,極其克制自己,因為他害怕徐朝清被村里的人們說閑話。
一天傍晚,徐朝清背著最小的孩子去河邊打水,誰知河水太急,她的腳下打滑就掉進河里。她在水里掙扎,大聲地呼喊:「救命!」這時,一個年輕小伙子「嗖」的一下跳入水中,奮力將徐朝清母子救起。這個小伙子就是劉國江。之后,他見徐朝清母子生活不易,常常主動上門幫她做些體力活,擔水劈柴,照應家務。一晃四年,兩人都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些別樣的情感。
私定終身
1956年的一天,劉國江悄悄走進徐朝清的婆家去提親,明確地告訴她:「我要娶你!」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男人,徐朝清面對突然的求愛,還是怕耽誤了劉國江,邊哭邊搖頭:「寡婦門前是非多,你還是快走吧。」劉國江急了,一把抱住她:「真的!」 為表誠意,劉國江還在大廳里跪了一夜。
閑話很快傳遍整個村子。劉國江遭到父親的打罵:「你這個遭雷劈的,鎮上那麼多好人家的姑娘,你不要?偏偏要跟一個寡婦!她可比你大10歲!」
面對別人的質問,劉國江竟然還在心里打著娶徐朝清的算盤。雖然,劉國江無懼外面的流言蜚語,但在那個傳統年代,「姐弟戀」「娶寡婦」是不被認可的,「大逆不道」像一個緊箍咒套牢在他們頭上。為了不耽誤劉國江,徐朝清甚至答應了村里惡霸的求娶。
劉國江知道了她的猶豫后,想出了一個主意,他們決定私奔。兩人簡單收拾了些農具、生活用品并帶上四個孩子,離開了高灘村,到人跡罕至的高山里落腳。劉國江以前經常上山采藥,知道那個地方沒人找得到。
老天開眼,成全了19歲的劉國江和29歲的徐朝清這對苦命的戀人。他們在山梁后面發現一個巖洞,山泉水從巖洞緩緩而下,那里成為了他們最初的家。他們還給這個家取名:水簾洞。劉國江在「水簾洞」用樹皮和竹子簡易搭起了架子,用它們來遮風擋雨。他們一住就是8年,在這里又共同生養了四個孩子。
住了幾年山洞,孩子們吵著要住瓦房子。本來是為了雪藏愛情而上山的,但是為了八個孩子的正常生活,劉國江又悄悄下山探路,他每天到兩公里外的山坳里背運、采泥、做瓦,經過5年的努力,他終于造成幾間土瓦房,給了徐朝清和孩子們一個新家。
愛情天梯
為了生活,自食其力的劉國江還「圈養」起野蜜蜂,用蜂蜜換錢改善生活。他們所居住的地方是半坡山,這里有一條荊棘叢生、險峻陡峭的小路相連,可以直達故土高灘村。當年,劉國江和徐朝清就是沿著這條路上山的,現在,日常他們也要通過這條路到山外去賣蜂蜜。有一次,徐朝清下山的時候,因為路滑摔了一跤,劉國江擔心不已,就打算修筑一條階梯。
然而,劉國江尚未動工時,徐朝清的大女兒因為一次下山,失足掉下山崖摔死了,對此他后悔無比,修筑石梯刻不容緩。于是,每到農閑,劉國江都會拿著鐵釬、榔頭,帶上點干糧,在崎嶇的山崖和千年古藤間去鑿路。
這些石階,有些是在山崖上順勢鑿出來的;有些則是用碎石塊壘成;有些是用幾棵樹木搭成,木頭上都長滿了厚厚的青苔。最陡的地方,台階幾乎是垂直的。在一段天梯邊的峭壁上,劉國江還細心地鑿出了可以扶手的淺窩,叫「手把窩」。青山白云間,他奮力打鑿,從一個年輕小伙熬成一個老頭子,整整修了50多年,鑿爛了20多把鐵锨,終于鑿出了一條6208級的天梯。
半個世紀過去了,路修好了,兒女們也都長大了,當年的閑言碎語也已經煙消云散,但72歲的劉國江和82歲的徐朝清還是不愿意下山。
2001年秋,一對戶外探險人員在人跡罕見的深山老林中,意外發現這條陡峭的石梯,它像一條巨龍豎直向山上延伸著。探險人員帶著好奇心,往上攀登,竟在海拔1500米高的半坡山上,發現這對與世隔絕的戀人。如果不是戶外探險隊意外發現了這條「愛情天梯」,將他們的愛情故事廣而告之,兩位老人可能更愿意安靜享受這僅屬于兩人世界的愛情桃花源,不被世俗干擾。
在媒體曝光下,劉國江、徐朝清夫婦「神雕俠侶」式的故事轟動一時,他們被評為2006年度感動重慶十大人物,他們的愛情也被評為中國當代十大經典愛情故事,人人津津樂道他們的故事。兩人的恩愛之深,世間少有。他們互稱對方為:「小伙子」和「老媽子」。小伙子給老媽子梳了幾十年的頭;老媽子每年要給小伙子織幾雙麻鞋,自從她老了,眼睛不行了,為了少讓她織鞋,小伙子每天出門就把鞋子脫下來,回家時才穿上。
2006年,劉國江應邀參加一家電視台的七夕晚會,他擔心妻子的身體,就自己獨自下山赴約,幾十年來老伴第一次不在身邊,他坐立難安。那天,主持人向觀眾分享他的愛情故事后,問他:「你現在想跟觀眾朋友們說什麼嗎?」他趕忙回答:「我想回家。」
2007年12月的一天,劉國江像一樣回到家,剛在床頭坐下,突然栽倒。徐朝清驚慌失措,撲上去拼命搖動老伴:「小伙子呦!小伙子呦!」而劉國江毫無聲息。無人幫忙,徐朝清只能將體重是自己近兩倍的老伴扛上床,一個人在夜雨中沖下山去,擂開了山下孩子的家門。
天未亮,三兒子劉明生趕到山頂,想把父親帶去城里看醫生。此時,劉國江已無法開口說話,他艱難地舉起手,指了指柜上的一張畫像。那曾是一名慕名拜訪的日本友人幫他們畫的。病重之時,他還不忘讓兒子把夫妻兩人愛情的見證帶在身邊。
最后幾天,劉國江沉睡昏迷,因腦溢血不治身亡。送葬那天,82歲的徐朝清幾乎沒挪動過身子,她一直木訥地坐在「小伙子」的遺體旁。那個曾承諾要陪她一輩子、照顧她一輩子的愛人竟先走了,而徐朝清還沒晃過神來。她不時把臉貼在棺木上,用手撫了又撫,眼淚不止。5年后,徐朝清思念過度,也離世了,兩人被合葬在大山中,守著他們相伴走過的一點一滴。
當外人問及父母愛情時,三兒子劉明生回憶說:「山上至今沒通電,父親曾經親手做了一盞又一盞煤油燈,為我母親照明。雖然母親一輩子也沒下過幾次山,但父親怕她出行危險,用了半個世紀,鑿出石梯,他們相擁著這樣的煤油燈,生活在愛情天梯的盡頭,并養大了我們。」如今,這個煤油燈被陳列在我國首座愛情博物館,被世人所敬仰。而「愛情天梯」也成了旅游景點。 這條愛情天梯,但凡親眼所歷之人,都無不感嘆劉國江的偉大。
對于外人來說,劉國江對徐朝清的愛驚天地泣鬼神,為她開荒山、筑天梯,而對于劉國江來說,可能僅僅是好好用一輩子去愛一個人而已。